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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福翔（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杭州 310028）
摘要：简要概述了三元哲学核心思想及其理论体系架构，主要内容是以心(主观精神)、气(客观物质)、理(客观知识)为本体的三元本体论，以思(先验)、行(经验)、学(学习)为途径的三元认识论和以诚(真)、慈(善)、谅(美)为特征的三元价值论。
正文：
曾几何时，哲学失去了开启人类心智和支承人心信仰的力量、失去了指导科技发展和彰显人类智慧的功能，英国学者霍金(S.W.Hawking)在其名著《时间简史》的结论中写道：“迄今，大部分科学家太忙于发展描述宇宙为何物的理论，以至于没工夫去过问为什么的问题。另一方面，以寻根究底为己任的哲学家不能跟得上科学理论的进步。在18世纪，哲学家将包括科学在内的整个人类知识当作他们的领域，并讨论诸如宇宙有无开初的问题。然而，在19和20世纪，科学变得对哲学家，或除了少数专家以外的任何人而言，过于技术化和数学化了。哲学家如此地缩小他们的质疑的范围，以至于连维特根斯坦——这位本世纪最著名的哲学家都说道‘哲学仅余下的任务是语言分析。’这是从亚里士多德到康德以来哲学的伟大传统的何等的堕落!” ①而今，世界纷争变幻，科技高速发展，人心失衡，社会迷惘，令人真切感到需要一种新型哲学。这种新型哲学既不能像分析哲学那样沉迷于语言分析、远离价值判断，也不能像后现代主义哲学那样拒斥本体逻辑、解构知识文化、颠覆传统价值，而应能导引人生、阐释知识，整合古今思想、融合东西传统，为当代世界和人心提供支撑精神。
因此，笔者试图综合源于希腊文化、希伯来文化和拉丁文化、以经验哲学、先验哲学和分析哲学为主流的西方哲学，统和以儒、道、佛为核心、化生理、气、心衍成的中国哲学，容纳以印度哲学、阿拉伯哲学和日本哲学为代表的东方哲学，在人类整体文明基础上建构哲学，让哲学在当代世界知识文化大背景中重整，融汇东方与西方、贯通形上与形下、整合哲学与科学，继承中国哲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精神，在当代知识基础上创造一种“三元哲学”。
在当今高科技飞速改变世界的现实中，哲学不能放逐科学而自顾人文，也不能放弃人文而追逐科学。作为智慧之学的哲学，在开创新思想、新方法的同时，应具有开显智慧、安顿人心、提升境界的功能。开显智慧，就是要能整合时代精神、综合知识文化，对当今思想与学术进行系统阐释；安顿人心，就是要能寄托信念、阐扬信仰，让人类精神具有终极关怀；提升境界，就是要能恰当地鼓励人们如何愉悦地生活和工作，并在物质生活中获得精神解脱。三元哲学吸取系统论、信息论和控制论中结构决定功能的思想，为实现上述功能目标而创造相应结构，其追求的价值理想是身心自由、意志自律、人格平等。
下面从范畴诠释、结构塑造、功能开显三方面简要概述三元哲学核心思想及其理论体系。
1 三元本体论
1.1 范畴诠释
本体是存有的本质抽象。世界之初，只有自然(天)；生物进化而生人类(人)，文明演化而成社会(地)，故成三元存有：天、地、人。自然之本体是客观物质(气)，人类之本体为主观精神(心)，社会之本体乃客观知识(理)，故天、地、人三元存有之本体抽象分别是气(客观物质)、理(客观知识)和心(主观精神)②。三元本体一旦形成，都是独立本体，导致三元本体论。
以中西本体互诠，理即客观知识，气即客观物质，心即主观精神。
1.2 结构塑造
理、气、心三元本体是三元存有的形上对应，构成三元形上结构，图示之为：
削弱加强
亦即三元本体互根互生。
1.3 功能开显
三元本体论直接导致一种三元方法论或三元思维方式，即本体即方法：
三元方法是一种系统方法，适用于能析出三个主导要素或要素群的系统。这
三大要素或要素群构成如下三元关系：
当A、B、C 为单一要素时，可称为一阶三元系统。当A、B、C 又可各分为三
个要素时，由此九个要素构成的系统可称为二阶三元系统：
一般地，由m 个要素构成的系统中包含三元关系时，可称为(n-1)+m/n3 阶三元系统 。m ∈[1,3]时n 取1；m ∈[4,9]时n 取2；m ∈[10,27]时n 取3；以此类推。 三元方法作为一种普遍思维方式是在一个系统中析出三个位(position),构成：
每个“位”又可以析为三个“子位”，“子位”可以直观地理解成系统中的阴、阳、和，上、中、下，左、中、右等性质，形成“三元三性”模式。
三元方法论可以成为一种普遍的认识方法。对任何系统，只要能找出三个主
导要素，就适用三元方法处理。
应用方法的总原则和方向是：将复杂问题化为简单问题；用线性逼近非线性；用已知约化未知。
2 三元认识论
2.1 诠释范畴
三元认识论认为知识的发生、发展是一个过程：最初的知识应是全部来自“行
(经验)”，否则无据可依；当经验积累到能归纳出一些原理或规律后，抛开经验根据原理或规律用演绎法获得知识成为可能，故产生“思(先验)”的知识来源方式；当知识积累到相当规模时，无行不思只靠“学(学习)”也能获得知识，故形成“学”这一知识来源方式。 因此，现代人类知识共有三个来源：行(经验)、思(先验)和学(学习)。这是知识进化的结果：
时序： 古代────────→现代
┌思(先验)┐ ┌学(学习)
知识来源：行(经验)→┤ ├→┼思(先验)
└行(经验)┘ └行(经验)
2.2 结构塑造
学即学习，行即经验，思即先验，其三元结构为：
思对悟解理性知识最有效，学对吸收书本知识最有效。适取思、行、学之和合即“中庸”。中庸之道既是一种处世哲学，也是一种认识方法。
三种知识的发展将各经历“感性→悟性→理性”三阶段③，知识来源与知识
发展结合可构成如下“认识九宫格”，为便于记忆可以用中国古代洛书数匹配成：
┌─┬─┬─┐
知 ┌ 理性 │４│９│２│
识 │ ├─┼─┼─┤
发─┤ 悟性 │３│５│７│
展 │ ├─┼─┼─┤
└ 感性 │８│１│６│
└─┴─┴─┘
行 思 学
└──┴──┘
知识来源
任何认识模式必属“九宫”之一，数字表示重要序(数字越大越重要)， 其中尤以“理性思”、“感性行”和“悟性学”最重要。
可以给出一些能显示人类智慧的例子。
A. “理性思”例：
A.1 Euler 公式: exp(iz) = cos z + i sin z. A.2 万有引力定律: 2
21r m m G F = A.3 知识就是力量。
B. “感性行”例:
B.1 闪光的东西未必都是金子。
B.2 滚石不生苔。
B.3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C. “悟性学”例:
C.1 0+1=1，1+1=2，...9+1=10，10+1=11，...99+1=100...
C.2 0x1=0，1x1=1，...2x2=4，2x3=6，...9x9=81...
C.3 一天分为 24 小时，一小时等于 60 分。
2.3 功能开显
整个三元知识体系基于自然、社会和人类依感性、理性、悟性(灵性)演化而成：文学得自感性、科学得自理性、哲学得自悟性。文学是文化基础；科学为知识精华；哲学乃智慧支柱。自然科学的核心是物理学；社会科学的核心是经济学；人文科学的核心是哲学。哲学统其领，数学概其经，技术范其纬，即是“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易传?系辞》)。
可将人类已有的主要知识核心概括为三大原理和三大定律。
三大原理是：
周期原理：一切事物都有周期现象，这是存有的内在基础。天体运行、生命节律、经济周期、物理波动、化学元素周期律、生物化学TCA 循环等，都是周期原理的具体体现。
和谐原理：一切事物都整体和谐，这是存有的外部表象。生物对称美、诗歌韵律、音乐和声等，都是和谐原理的具体体现。
优化原理：一切事物都向优化方向发展，优化的数学描述是极值，这是存有发展的动力。最小作用量原理、最大利润和最小成本原理等，都是优化原理的具体体现。
三大定律是：
物质不灭定律：客观物质永存不灭，这是客观物质之基。
精神不朽定律：主观精神永垂不朽，此乃主观精神之柱。
逻辑不悖定律：客观知识遵循逻辑，是为客观知识之根。
三大原理和三大定律共同构成物质世界、精神世界和知识世界的普遍规律，它们共同决定了客观物质世界、主观精神世界和客观知识世界的根本属性。
3 三元价值论
3.1 范畴诠释
西方哲学倡导真、善、美，中国和东方哲学主张诚、慈、谅。诚则真，慈则善，谅则美。诚者，行、学、思真诚，是为立人之基。慈者，行、学、思善良，是为立身之本。谅者，行、学、思美好，是为处世之道。谅者，恕人；恕人者，推己及人，是为道德根底。
3.2 结构塑造
在三元价值系统中，三元关系如下：
慈(善)是基础，诚(真)是动力，谅(美)是保障。诚(真)、慈(善)、谅(美)是为三元价值核心。
三元价值准则为：仁义诚即是道，不损他人即是德。
3.3 功能开显
价值论体系包括个体价值论、群体价值论和超越价值论。
个体价值论的主观认识即是人生观。人生境界尽可自择，只要不妨碍社会、不影响他人，或在世平平常常知足常乐、或入世以立德立功立言为己任、或超世以大道大慈为心怀，常人(百姓)、贤人(君子)、圣人(超人)各得其所，形成三元境界：
常人(百姓)境界(常境)：乐天安地，和平共处。安分守法，知足常乐。
贤人(君子)境界(道境)：顺天德地，修身养性。“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孟子》)。
圣人(超人)境界(圣境)：顶天立地，大度达观。“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老子》)。身心常超然于世外，又适时怀施普度众生之慈行。
个体价值论的客观认识即是生命价值论。人为万物之中最具灵性之生物，其生命价值理应高于普通生物。
以圣人之心善行天下、普慈万物，则体现超越价值论。
群体价值论即是伦理学。三元伦理主张: 在保持生态平衡和人类生存的条件下普慈万物，以谅待人，以诚处世。
治国之策：以仁善正心，以道法治国，以实物安天下。为正人心而兴教育，为治国而立法律， 为富足实物而倡经济──以教育善人心，以立法正社会， 以经济丰实物；在生态面前物物平等，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规律面前事事平等。教育、法治和经济三位一体带动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 若人心不正，则道法不彰；若道法不彰，则经济不兴；经济不兴，则失去驱动民心之物质动力。
价值之旨：崇仁守法，以理服人。财富定基于才德，价值定位于创新。基本人权和人格人人平等，任何人在社会中首先是常人。个人自由以不超越法律和不妨碍他人为度。
选才之法：以仁德为基、以才识为体、以实际能力为用。德才能三者得一可用。人才，兴邦之本。
道德水平将与社会文明程度和经济水平相适应。将来，至少有三种道德标准可供选择：
(1) 高标准: 普慈万物、普谅众人。乐于助人、以诚处世。
(2) 中标准: 心善行端、正道直行。平和谦逊、以诚处世。
(3) 低标准: 不做坏事、不害他人。善待友人、以诚处世。
如果大多数人能达到中等标准，则社会道德就是很好的。即使人们都采纳低标准，社会也是平安的。关键是“以诚处世”，这是社会诚信之源。
人生价值观、社会道德观可在三元伦理框架内构建，以期实现理想社会──万物安然平和，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繁荣昌盛。
未来世界上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和知识文明(信息文明)将共存，构成三元文明社会。三元价值论或三元伦理学可以适合三元文明社会。
综上所述，整个三元哲学体系的核心是以心(主观精神)、气(客观物质)、理(客观精神)为本体的三元本体论、以思(先验)、行(经验)、学(学习)为途径的三元认识论和以诚(真)、慈(善)、谅(美)为特征的三元价值论。简言之即：三元本体心、气、理；三元认识思、行、学；三元价值诚、慈、谅。以此为基础可以建构一个哲学系统，这是一种中西共体、西中合用的新哲学，希望能作为一种可供参考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注释：
①语出史蒂芬·霍金著：时间简史，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7，第156页
②源出K.R.Popper: Objective Knowledge: an evolutionary approach.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2
③感性→悟性→理性认识路线出自康德，参见I.Kant: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translated by N. K. Smith). London: Macmillan and Co. Ltd., 1929
The Core Ideas of Triad Philosophy
Fred Y. Ye
Abstract: The core idea and system of triad philosophy are introduced. Triad philosophy includes mainly triad ontology, triad epistemology and triad axiology. The triad ontology is characterized by objective knowledge (Li), objective matter (Ch’i) and subjective spirit (Hs’in). The triad epistemology characterizes with experiencing, studying and thinking. And the triad axiology contains honesty, charity and forgiveness.
Keywords: triad philosophy; triad ontology; triad epistemology; triad axiology |
